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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说完,陈阿姨端茶进来,那两个女人也跟在门口往里瞧。那眉飞色舞的样子,跟见了什么新奇事物似的,弄得我是相当无语。

陈阿姨却很热情,儿子有同学能到家里来,似乎给了她很大的惊喜。看得出来,她对这个儿子很关心。

张小胖却不冷不热的,母子关系看上去并不融洽。不过我并不关心这个,我只关心她们什么时候能离开。心里后悔,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。

“她们没什么恶意的,就是八卦了点。”

张小胖见我心不在焉的,解释了一句。

我躲在房里给张小胖讲了大半个小时的题,陈阿姨才来打了声招呼说上班去了。我总算松了口气,待人走后我也没心思呆了。没理会张小胖的挽留,直接告辞离去。

一直奇怪张小胖这性格是怎么造就的,还以为是受了他妈妈影响,现在看来他那股自来熟的劲儿,八成是受了这些女人的影响。

上楼刚从电梯出来,就听见一阵说话声。

“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?去了南凯以后记得谨言慎行,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。”

是妈妈的声音,我不由停下脚步向着楼道靠了过去。

“我知道了,姐夫刚才也说过了。一个保安的工作而已,我就那么让你不放心吗?”

这是小姨夫的声音。只见妈妈和小姨夫在去往21楼的休息台上说着话,妈妈怎么会单独跟小姨夫在这里说话?我不由很奇怪。

“大公司的人事比你想像的要复杂,我说的话你大可以不听,不过出了问题,别指望我会再帮你。这份工作做得长不长久,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,出了纰漏你就老老实实回家带孩子吧。”

好在妈妈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冰冷,应该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在这里叮嘱小姨夫。

妈妈的态度一冷,小姨夫立刻就蔫了,陪了个笑脸,一挥手向前一步道,“我开个玩笑,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帮我弄到的工作,我自然会珍惜。光是看这份工资……”

小姨夫正说着,妈妈却很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,与小姨夫保持距离。

小姨夫话语一窒,顿感尴尬道,“姐,你没必要这样防着我吧。我都给你解释过了,之前都是婉秋在坐月子,我一时糊涂才做出那些冲动之举。现在我跟她也恢复夫妻生活了,不会再胡思乱想了。”

小姨夫说得像真的,但眼神中的那股热切却连我都瞒不住。

妈妈的这身职业西装跟他私藏的相片里一模一样,他拿那些照片不知意淫过多少次,眼看到妈妈亭亭笔立地站在眼前,又是与他独处在僻静一处,有了几分酒意的他难免有些眼热。

“你不用解释,我也说过了,以后撇开婉秋咱们就是陌生人,你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,不显得多余吗?好自为之吧。”

妈妈自是不信他的鬼话,抬脚就像楼上走来。

我赶忙往回走,到了电梯口发现电梯还没下去,装作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样子,跟妈妈打招呼道,“妈,你来啦。”

妈妈看了我一眼,有些冷然地问道,“你真有同学住在这儿?”

我点了点头,“嗯,是张昆灿。他们家暑假刚搬过来,我也是昨天碰到他的时候才知道的。”

妈妈总算有了几分笑意道,“哦,他呀。开学碰到他妈妈的时候,的确是听她说她们搬家了。没想到也住在这个小区,而且还是同一栋。这可真是缘份,小伟,你可得跟人家好好相处,说不定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。”

小姨之前也是这个意思,难道住得近就能成一辈子的好朋友吗?这是什么逻辑?

“嗯。”

我老实地点头应是。

“走吧,把你爸叫起来,咱们回家了。”

回到小姨家里,妈妈不顾小姨的挽留,毅然把爸爸从床上拉了起来。爸爸见到眼含愠怒的妈妈,醉得不像样的他立刻有了几分清醒。摇晃着身子,跌跌撞撞地跟我们出了门。

妈妈对爸爸这场酒醉表现得相当气愤,在小姨家没对爸爸发作,却把小姨一连数落了好几句。开车的工夫,爸爸在车上又晃悠着睡着了。妈妈锐利的目光不知从后视镜里怒视了爸爸多少次。

到家了也没让爸爸回房睡觉,在沙发上给他喝了碗醒酒茶,待他睁开迷蒙的睡眼跟妈妈打了声招呼,妈妈将准备给他擦身子的热毛巾,狠狠地摔在他身上,斥道,“你以为自己多大岁数了,还敢喝这么多酒!你是不是以为备孕只有女人才需要调理身体,啊?我真是脑袋抽风了,才会想着跟你再要一个孩子。”

妈妈激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。

刚才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爸爸喝酒,妈妈这么生气,原来是因为备孕中男人是不能饮酒的啊。

爸爸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,靠近妈妈开口想要解释。可妈妈一闻到他一身的酒气,气就更不打一处来,推开他道,“走开!你把咱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,今天开始你就睡沙发好了!”

妈妈起身看到一旁发呆的我,抹了抹眼角,有些歉意地对我说道,“对不起,小伟。有些事情妈妈不该瞒着你的,不过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你早点去洗了休息吧,明天还要上学呢。”

妈妈说着就回房了。

这就算解释了?

我呆呆地看着斜靠在沙发上,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爸爸,叹了口气。

唉!

前几天还如胶似漆的两人,这一下子就分床而睡。看来我这刚调整好的心态是白搭了,亏我还在幻想是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呢。

这胶着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爸爸出差,妈妈也都没让他回房睡。不过我却发现,爸爸带回来的调理身体的中药,妈妈却还是每天坚持在服用。看来她还没有放弃要孩子的打算,不过怕是要等到爸爸出差回来以后了。

爸爸走的那天我在上课,妈妈抽空去送的爸爸。晚上以后看她的态度,跟爸爸间似乎已经缓和了不少,我也总算放心了。

爸爸走后,小姨夫也去上班了。保安的工作三班倒,按理说新人报道上的都是晚班,可小姨夫被调剂到了中班,每天中午去上班,晚上九点下班。

小姨幼儿园的工作虽然下班早,但跟小姨夫之间依然有时间差。好在小区里就有现成的托儿所,孩子虽然太小,但每天也只用看护四五个小时。妈妈找了关系还是给送进去了,这倒省了再请人回来的麻烦。

爸爸不在家,小姨为了感谢妈妈,每天都打电话要我们过去吃晚饭。因为小姨夫不在的关系,妈妈倒是很乐意与妹妹常走动,顺理成章地每天去小姨家蹭饭。

虽然很多时候是妈妈亲自下厨,但两家人其乐融融的,很是温馨。

我也很乐意每天去小姨家蹭饭,这几天我可是把张小胖家的游戏碟全都过了一遍瘾。而且还是妈妈支持我过来玩的,虽然每天能玩的时间不长,但却是相当自在。

为了避免再碰到陈阿姨的尴尬,我跟张小胖约定了去到门口不敲门,若是他妈妈不在家,他从监控里看到自然会给我开门。若是半晌无人开门,说明家里有人,他根本没开电脑。

倒不是这家伙突然多么热心,而是他知道我和妈妈每天去小姨蹭饭以后,好几次放学都跟着蹭我妈妈的车,而且还死乞白赖地坐在副驾驶。

妈妈对我这个同学加邻居也很热情,加上他抹了蜜的嘴,妈妈直呼要让他一直跟我做朋友。纵使他偶尔目光有些放肆,妈妈也只当他是小孩子并没往心里去。

一连几天的工夫,我俩虽然嘴架没少打,但是关系更铁了。

不过他突然的一句话我却非常在意。

“你有没有觉得你妈好像突然变得更漂亮了?不是那种表面的漂亮,而是那一个微笑,一个动作,都透着一股以前没有的魅力。就像是焕发了第二春,变得更有女人味儿了。”

经他这么一说,我好像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。以前妈妈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,表情也是冰冷居多,可最近这几天精神焕发的,笑得比平时好像都多了。

什么情况?

“你妈不会是恋爱了吧?”

“滚!”

我骂了张小胖的胡言乱语。心里想着妈妈这几天晚上,倒是频繁地跟爸爸发视频,我在房间里偶尔都能听到几声嗲音,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。

晚上,我闻到妈妈又在冲泡的那股中药的味道,心里忽然明悟,不会是这些药起的作用吧。

妈妈应该也是有所发觉,她自己每天精神奕奕的,应该是察觉到了这药的好处。她带着我有去药材店抓过药,应该是让爸爸去问了方子的。

爸爸只是去做学术报告,出差的时间并不长,只有一周。可是爸爸却没有如期返回,我也是听妈妈说才知道的。

我见妈妈那失落的样子,倒觉得好笑,明明是她在爸爸出差前不让他进房间的,这会儿倒比我这个孩子还要思念爸爸了。

周末妈妈将我放在小姨家,就开车去了趟杭城。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,问妈妈道,“怎么了,妈,爸爸还要呆多久啊?”

“不知道,他那边的研讨会开完了,可是结果却出了点岔子,你爸要留在那边处理。”

我不明所以,再问妈妈却不愿对我过多地解释。

还是吃完饭,听她跟小姨谈起,才知道爸爸的研究成果被人冒名窃取了。爸爸联合了导师张教授的其他门生,在杭城那边讨说法。

学术剽窃在学风良好的省会杭城可是一件影响很坏的事情,爸爸等人的告发已经引起了教育部的重视,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。现在研讨会的当事人,都要留在杭城等待问询,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说不准。

小姨一听事情引起了教育部的重视,有些担心地劝妈妈,“已经这么严重了吗?那为什么不劝劝姐夫,让他不要再闹了。你也说了学术剽窃这种事情很难界定,这种事情闹到最后怕是所有人都讨不到好处,要是影响到他可怎么办?”

妈妈黯然道,“来不及了,谁劝也不会有用。他们这些认真做学问的,事非黑白的观念太强,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。这件事情若不辩个清楚,他们可能会一直寝食难安。而且他这次出去,也是一心想往上爬的。我有什么理由要阻止一个男人奋发向上的决心呢?”

听了妈妈的话,小姨也沉默了。

之后我和妈妈依然跟小姨搭伙过日子,前前后后十来天,这个家里像是没有成年男人一样,怪怪的。

妈妈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郁。又过了一周爸爸还是没有回来,妈妈虽然每天依然会跟爸爸通视频,但是聊的话题却不再是那样浓情蜜意。

妈妈不好问爸爸事情的进展,没有成果爸爸也不好与妈妈深说。两人都像是如鲠在喉一般,聊的都是些琐事。

我在小胖家玩了十来天,新鲜劲也过了。也开始跟着妈妈想爸爸,可是没等来爸爸,却是意外地碰上了小姨夫。

平常我们也就是在小姨家一起吃个晚饭,周末和其他时间还是在自己家里,这十来天也都没有碰上上晚班的小姨夫。

可这天妈妈下班接了我和张小胖,顺便去菜市场买菜。去到小姨家时,张小胖邀我去他家写作业。今天妈妈打算自己下厨,吩咐了我一声写完早点上来,也没拦着。

作业不多,我和张小胖写完,难免贪玩,玩了会儿游戏机。等我回楼上吃饭的时候,却发现小姨夫竟然也在,可是他衣衫不整地,整个家里的气氛都有些诡异。

餐桌上已经做好了饭菜,可我见几人都不动筷子,也不说话。我问小姨道,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,小姨?”

小姨有些尴尬地道,“刚才婉婉在托儿所那边睡着了,我回来得晚了点。没告诉你妈人勇今天在家,你小姨夫在家里洗澡,不知道你妈来了。”

“啊?那妈妈为什么这么生气?”

我见妈妈态度冰冷中带着凛冽的杀气,与平时对小姨夫的态度还要冷烈,很是奇怪。

“这……”

小姨犹豫了一会儿才道,“你小姨夫他没穿衣服就出来了………”

“什么,小姨夫他祼奔?”

我吃了一惊。

“别瞎说,他也就是在家里才这样。”

小姨赶忙辩解。

“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啊。”

“他也是不知道有外人在家嘛。”

没想到小姨夫还有这怪癖,我一阵唏嘘。

“够了。”

妈妈听到我跟小姨的低声交谈,脸色又有些不自然,出言斥道。

“你还没解释,为什么你这个时间没有在上班?你忘了我给你说过什么吗?”

妈妈眼含愤恨,却是不好发作。

毕竟这里现在是小姨的家,遇到这种事情谈不上谁对谁错,妈妈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。

小姨夫的整了整衣服,可能是刚匆忙穿上的。被妈妈看光了,他倒是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笑道,“这可真不能怪我,我被调岗好几天了。知道你不想见我,我憋在单位里好些天,不敢回来得太早。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,抽空回来洗了个澡,谁知道还是撞见你了。”

“谁要你解释这个了。”

妈妈啐了一口,随即却又有有所察觉道,“什么,你被调岗了?”

小姨夫点了点头,“嗯。”

“调哪儿去了?”

“给伍总当司机,随叫随到,平时没事儿也可以回家。”

小姨夫话一出口,妈妈眼皮一跳。

“你会开车?”

“嗯,早有驾照了。只是一直没机会上手。”

“就这样他还是让你做他的司机?”

妈妈狐疑地看着小姨夫。

“你别那么看我,我知道这是托了你的福。你要不信大可以打电话问伍总嘛。”

见小姨夫说得这么确有其事,妈妈也不好怀疑。

她凤眸微转,想了一会儿道,“你什么时候调的岗?”

“刚去了一个星期就调了。你别说这工作又轻松又好赚,我还以为是你在后面帮我呢。”

说着小姨夫又对妈妈笑笑,妈妈却是笑不出来,脸上疑窦丛生。

小姨见话题被转移,桌上的气氛总算好转。招呼了一声道,“吃饭吧,边吃边说,一会儿就凉了。”

我刚才见到张小胖的盒饭的时候就饿了,这会儿赶忙动起了筷子。几人都吃了起来,就只有妈妈还在沉思。

小姨往妈妈碗里夹了些菜道,“吃吧,姐,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妈妈应了一声,但显然注意力不在餐桌上,还是没有动筷子。倌紡裙:玖伍肆贰肆叁玖零玖我看了看妈妈,再看小姨夫。只见他吃着饭,眼神还在妈妈身上转动数圈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经过刚才一来一回地问询,妈妈好似跟小姨夫找到了话题一样。挑了几口饭,又问小姨夫道,“你平常跟伍总在一块儿的时间多吗?”

妈妈的语气也没有了冰冷。

小姨夫平常哪有机会跟妈妈说这么多话,这回可以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了。

“这要看怎么说了,一般我也就是开个短途。一天有几个来回,但是加在一起也就一两个小时吧。”

“那他对你态度如何?”

“好,太好了。所以我才怀疑是不是你又给他打招呼了,他才对我这么照顾有加。”

妈妈还待再问些什么,小姨插话道,“哎,你们能不能好好吃饭,吃饭聊这么多能消化吗?”

我觉得妈妈这状态也不对,有什么事儿不能吃完饭再说。也附和道,“是啊,吃饭吧,你们吵得我都吃不下了。”

小姨夫倒觉得这氛围不错,用筷子指了指我和小姨道,“哎,你们要嫌吵,一边儿吃去。姐这么问,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。”

“姐,你接着问。”

小姨夫谄媚一笑。

可经过我们一打断,妈妈也回过神来了。脸色尴尬了一下道,“先吃饭吧,现在想这些也没用。”

之后便没再开口。

虽然吃饭的工夫妈妈忍不住还在想着事情,但总算是将碗里的饭吃完了。

吃完饭,小姨夫给妈妈倒了杯茶,本来想再跟妈妈聊会儿。可妈妈像是有心事,吃完就带着我回家了。

晚上她也没跟爸爸发视频,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。听说话的口气,像是工作上的同事。一直聊到很晚,我都睡着了还在说话。

之后一连几天,妈妈都没再去小姨家,自然我也没去。我以为她是在介意小姨夫,可是晚上在家的时候,我分明听到她给小姨夫打电话了。

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,会让妈妈主动给小姨夫打电话?

在学校张小胖还问起我最近几天怎么不去他家玩,我还以为以后很难有机会去了。可是哪知道小姨突然生病了。

到医院去看的时候才知道,小姨是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昏倒了,被送进来的。

小姨病倒我倒还没觉得意外,她身子一直不好,前些天在她家就发现她老是会气喘。身体蜡黄的样子,像是一直处在亚健康状态。这也是为什么妈妈一直跟小姨搭伙,还经常主动做饭的关系,她对小姨的身体状况也一直很清楚。

可这次入院后,妈妈却似乎并不理解。尤其是看到小姨夫来看小姨的时候,还发了场大脾气。骂得小姨夫狗血喷头。

我不知道怎么回事,但是去帮小姨买饭过来的时候,听到住院部的两个护士姐姐闲聊才知道。

小姨是月事未尽就发生性爱,引发的子宫内膜炎症。现在子宫位置都发生了偏移,加之小姨体弱,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育。药物治疗过后很可能还需要动手术。

我虽然不理解这病的细节,但一听会不能再生孩子。问题看来是相当大了,听得我暗自心惊,也难怪妈妈会发这么大的火了。

可纵使再大的火气,小姨这一病,妹妹婉婉可就没人照顾了。虽然小姨夫也很内疚,对小姨承诺会在家照顾好孩子,但妈妈怎么也不放心。不得不去小姨家帮忙,做饭看孩子。

看妈妈电话不断就知道,这几天她工作其实挺忙的。但下了班却不得不帮衬一下小姨,而爸爸的事情也还一直没着落。

内外没一件事情顺心的,本来之前精神状况还很好的妈妈,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。这两天我和小姨夫小心翼翼地不敢触妈妈的霉头,可爸爸并不清楚家里的情况。

他在杭城那边可能也累积了不少压力,妈妈也是一直都不去触碰问题的核心,没有说过让他放弃的话。

小姨住院后的第二天晚上,已经是爸爸逾期十天未归了。妈妈与爸爸视频的时候,情到深处是无尽的思念,第一次开口劝爸爸放弃回家了。

结果自然可以预料,爸爸断然拒绝了。教育部的人已经到了,经过第一轮的问询,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单方面放弃讼告就能够解决的了。若是在这个时候放弃,爸爸自己反而会背上学术抄袭的污名,这是他这样的清流教师绝不愿意背负的。

聪慧如妈妈,自然知道爸爸不会放弃是必然的。可妈妈此刻问出了口,说明她的精神状态真的不是平时,她劝爸爸放弃只是想在精神上求得片刻的安慰。可隔着屏幕爸爸哪里能看出这些,加之他拒绝的口吻说得太急躁,显得很不耐烦。

妈妈当时就爆发了。

“赢了又能怎么样,你的工资是能加五千还是一万?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,留着我们孤儿寡母在家里,你哪里有点做父亲做丈夫的样子。你脑子里就只有你那些所谓的荣誉,何时有为我们想过?我告诉你,于广言,你要是非要拖在那里死磕,赢了也别回来了。这个家不缺你这一个人。”

妈妈说着泪水婆娑地溢出眼角,哪还有平时坚强自信的女强人模样。

爸爸的心情本来也不好,平时就不喜欢人用工资来衡量他们的工作。妈妈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提钱,完全就是在扇他的耳光。

隔着屏幕看着妈妈的眼泪并不真切,脑子里蹭地就被怒火漫过了心头,朝妈妈吼道,“好,我要是不把这件事辩个黑白,我还真不回来了。知道你林经理工资高能力强,早就看不上我了是吧?这回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。行,正好杭城这边有大学要挖我过去。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了,我于广言要是不混出个样来,死也不回去。”

我听到妈妈的怒斥声就已经从房间里赶出来了,亲耳就听到了爸爸说出了这样的话。妈妈的凤眼跟着就像泉眼一般,漱漱地往外涌出泪水。

我扑到妈妈身上,对着手机那头的爸爸叫道,“爸爸!不许你这样跟妈妈说话。”

可这时爸爸已经挂断了手机。

妈妈怔怔地看着手机,像丢了魂一样抱膝坐在沙发上,只剩下眼泪潸然滑落。

这丢了魂似的样子,看得我也慌了。我记忆中完全没见过妈妈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,妈妈一直是家里的定海神针。纵使有苦有泪的时候,她都会对我说,“没事儿,小伟。有妈妈在,苦不了你。”

我慌了神,眼泪也跟着下来了。看着失神的妈妈,我拿过纸巾帮妈妈擦泪水道,“妈妈,你别哭,爸爸不回来,还有小伟在呢。”

妈妈见我这懂事的样子,总算是回过神来了。抿了抿红唇,强憋住泪水。接过我手里的纸巾,擦拭眼角道,“没事儿,小伟,妈没事。”

说着揽过我的脖子,将我抱在肩头,却怎么也止不住话里的颤音。

我环抱住妈妈,抚着她的后背呜咽道,“妈,爸爸不会不要我们的,你别伤心了。”

妈妈也拍着我的后背回应道,“嗯,妈知道,没事儿,妈妈没哭。”

嘴上这么说,可妈妈的哽咽却更甚了,她怎么样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,看来是压抑很久了。

妈妈哭,我也跟着哭。我们母子俩倒真像孤儿寡母一般,一时间,家里一片凄凉。

我们就这样相拥而泣有近十分钟,妈妈的手机响了起来,我还以为是爸爸。

帮妈妈来起一边的手机一看,却不是爸爸。

妈妈接过手机,赶紧抽起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,努力调整了下情绪才接通了电话。

妈妈的声音有些沙哑,但听她说话的内容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情。谈起工作,妈妈总算是忘却了短暂的悲伤,进入了工作模式。

等她聊完,情绪虽然还是很低落,但总算是没掉眼泪了。

妈妈没哭,我的眼泪也止住了。但还是有些无助地看着妈妈道,“妈,我们以后怎么办?”

我还真担心爸爸以后真的不回来了。

妈妈见我一副无助的样子,挤出一丝微笑,捏了捏我的脸道,“什么怎么办?

你还真怕你爸不回了呀?没事儿,爸爸只不过是一时吵架说的气话。杭城那么近,他要是不回来,咱们就去把他拖回来。”

“行了,把眼泪擦擦,早点去睡吧。”

虽然知道妈妈可能是骗我的,但为了不让她担心,我还是点了点头,洗漱回房睡觉了。

直到我睡着,还是能从门缝里看到客厅的灯光,妈妈一直没睡。

到了后半夜,我陡然被一阵门铃声给惊醒。我睁开睡眼,来到客厅打开灯,发现爸妈的主卧房门大开,妈妈竟然不在家里。

听着家里急促的门铃声我慌了神。

“小伟,开门。是我,你小姨夫!”

门外的人可能是看到我开灯了,赶忙张嘴嚷了一句。

我听到小姨夫的声音,心下稍安,可随即奇怪,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我家。

我打开门,随即大吃一惊。

小姨夫竟然是扶着妈妈回来的。

“妈!怎么回事,你把我妈妈怎么了?”

我大惊失色,以为小姨夫又对我妈做了什么。

“她喝醉了,我也是被人叫去接她回来的。别说了,先扶她进去。这大晚上的别吵着邻居。”

我一想也是,周围都是熟人,要是被人看见会很麻烦。

我让开门,小姨夫抄起妈妈的腿弯,就将妈妈拦腰抱起,看得我心头一跳。

妈妈不知何时换了一件休闲的深色吊带裙,外披着一件长款的水墨印花披肩。

被小姨夫抱在怀中,裙摆下滑,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。脚下只穿着一双白色系带凉鞋,不知为何鞋带有些散乱。

我看着妈妈酡红的醉脸,明显醉得不轻。原本白皙的藕臂和腿肉,都隐隐泛出了红光。这副画面实在让我难以想像,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?

“你把妈妈放下!”

我拍打了一下小姨夫的大腿,很难相信小姨夫只是好心地送妈妈回来。妈妈这副样子,完全就像是又受了一次小姨夫的摧残。

爸爸不在,小姨夫竟然就趁虚而入,我哪能不气。

小姨夫没理我,喘着粗气将妈妈抱到主卧的床上,帮她理了理散乱的秀发和裙摆。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我,气道,“小兔崽子,白眼狼啊你。老子辛辛苦苦大半夜地把你妈搬回来,你还不识好人心。知不知道,我要不去,你妈得醉死在外边。别看着了,家里有醒酒茶吗?泡一杯来,没有的话煮点姜茶,帮你妈把汗发一下。”

我见妈妈秀眉紧蹙,嘴唇轻咬的样子,似有呢喃之声发出。看起来是真的难受,我也不好想其他的了,去厨房泡了杯醒酒茶,递给小姨夫。

小姨夫将妈妈扶起,伸手间难免跟妈妈发生些肢体接触。我看在眼中,刚要对小姨夫说让我来。

“哇!”的一声。

妈妈直接吐了出来,还好身体弯曲间只是吐到了床下,可却有不少溅到了小衣服裤脚上。

“我去!大姐,你要吐之前说一声啊!”

小姨夫一声惊叫,他穿的还是上班的工作西装,这一下子全花了。

“接一下,小伟。去把窗户都打开。你妈这什么酒品啊。”

小姨夫将茶递还给我,看到床头柜上的纸巾,赶紧抽了几张出来擦拭裤脚,试图补救。

“我妈妈从不喝酒的。”

我撅嘴将茶放到一边,赶紧捂住鼻子。味道扩散开来,实在是太刺鼻了,刺激得我几乎都要呕吐。我赶忙跑去将窗户都打开了。

冷风贯堂而过,总算是冲刷掉了家里的味道。再回到房间,小姨夫已经喂妈妈把醒酒茶都喝了下去。他将妈妈平躺放下,扯过被子给她盖好。站起身来道,“行了,去拿扫帚和拖把来把地上收拾一下吧。我先回去了,明天还要上班。”

说着他打了个哈欠,伸了个懒腰就走了。临走还叮嘱我别忘了锁好门窗。

我走到阳台上,看着他上了一辆没见过的车,缓缓离去。

我强忍着恶心,将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。

看着眉头稍有舒展的妈妈,酡红的醉脸散花着莫名的春意,披散的黑发如墨般泼洒在床上。抿起的红唇攒起唇角浅浅的酒窝。垄起的琼鼻和紧闭的眨眼让精致的五官,在灯光下雕琢出清晰的立体感。

此刻的妈妈就像是睡美人一般,散发着平时看不到的恬静温婉。我很难想像小姨夫碰到这样的妈妈会什么也没做。

我心乱如麻,却无从知晓,难道要我等妈妈睡醒以后问她?

爸爸不在家,妈妈这突然的放纵让我升起一丝前所未有的紧迫感,我看着眼前的妈妈,攒紧她的手,久久不愿松开。

第二天一早,我被妈妈摇醒。一睁眼,发现我竟然睡在妈妈的身边。

妈妈有些惊魂未定地问我,“你怎么会睡在这里,小伟?妈妈昨天是怎么回来的?”

“不知道啊。”

我揉了揉惺忪的眨眼,呜隆着回答。

这一句可把妈妈吓了一跳。

“什么?不知道?”

“不是,我是说我昨天不知道怎么在妈妈房间睡着的。昨天是小姨夫送你回来的。”

见妈妈那吃惊的样子,我也清醒了几分。

“怎么是他?”

妈妈吃惊不小,赶紧检查了一下全身,似想找出点儿蛛丝马迹。可昨夜她醉成那样,哪里还能记得点什么。

“那,他,你小姨夫他没做什么吧?”

妈妈一时失了分寸。

这种问题问我有什么用?我还想问妈妈呢。

我奇怪地问妈妈道,“我不知道,我只看到他送你回来。妈,你昨晚去哪儿了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,你怎么会喝成那样?”

妈妈心底很不安,但还是摸了摸我的头,安抚我道,“没事,妈妈昨天就是睡不着,出去找朋友喝了点酒。没事了,早点起来吧。今天放假不上课,跟妈妈去医院看看小姨吧。”

朋友?虽然知道妈妈是在敷衍,但为了不让她再难受。我只能瘪了瘪嘴,听话地起床了。

小姨的情况很不稳定,炎症一直没有消下去。虽然不需要人陪护,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院,这种情况让妈妈也一直没法儿放手。看完小姨,妈妈找医生问了下情况,就快要到中午了。

去小姨家做好饭给小姨送去,下午还要去托儿所里把婉婉接回来。明明是放假,时间却比上班排得还要满当。

一天的工夫,妈妈都是心事重重的,我也好不到哪儿去。妈妈深夜出去买醉,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,让我对她跟爸爸的感情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。

到了下午,妈妈去了托儿所。我想得实在烦了,就想去张小胖家找他玩,排解排解烦恼。可去他家按了门铃都没人开门,心想八成是不在家。正准备返回小姨家时,在电梯里正好碰到张小胖跟她妈提着东西回家。

“我靠,你要谢我都不提点儿东西过来的吗?还挑着下午过来,一点诚意都没有。”

张小胖见着我,猛地就冒出这么一句,说得我一头雾水。

“谢你?我谢你什么?”

“哎,昨晚可是我大半夜地找人把你妈送回去的………”

张小胖邀功似地正准备诉说,却被他妈妈拦住了。陈阿姨拉了下张小胖道,“行了,他妈妈一大早就给我打过电话道谢了,你还在这儿献宝。”

张小胖也不尴尬,看了看我,又对着陈阿姨道,“林阿姨是林阿姨,他是他嘛,咱们各论各的。我昨晚可是也出力了。”

他说得我仍是一头雾水,完全不明白他说什么。

陈阿姨见我似乎什么也不知道,一笑道,“你是来找灿灿玩的吧,你妈妈还真是什么都不告诉你,到家里说吧。”

“嗯!”

听他们这意思似乎知道昨晚发生的事,我点了点头赶忙跟着他们。

“陈阿姨你今天休息啊?”

我见她今天一件印花家居长裙,搭配凉鞋,总算不是穿着暴露。虽然款式也略显性感,但也只是女人天性使然。

“是啊,我也不能整天上班吧。”

陈阿姨打开门。

“你们坐着聊会儿,我去做饭。”

陈阿姨说着提着东西去了厨房,张小胖往沙发上一滚,就躺了上去。

“这都快两点了,你们还没吃呢?”

“我跟我妈能凑一块吃个饭就不错了,没点儿。”

说着他一拉我的膀子,问道,“说说,你妈昨晚为什么去我妈的会所里买醉啊?得亏是碰到我妈,要是换了旁人,你妈准吃亏了。发生啥事了,值得你妈这样啊?”

张小胖问得我眉头一跳,我妈竟然是去陈阿姨的会所里喝酒了?

我激动地拉住张小胖,反过来追问道,“你先给我说说,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况,为什么是我小姨夫送我妈回来的?”

一听我问的话,张小胖猛地把我推开道,“去你的,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。

昨晚我妈给我打电话,说你妈妈在他的会所里喝醉了,让我想办法联系你,让你家里去个人接一下。可深更半夜地我上哪儿联系你。只能去楼上你小姨家叫人,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。还是去物业那里求了半天值班的,才查到业主登记资料。敢情你小姨一家只是租户,真正的业主是你啊?”

“妈的,这你他妈都瞒着我?深更半夜的,我打电话过去,你小姨夫还当我是神经病呢,我招谁惹谁了。说实在的,要不是你妈的事儿,我真没那耐性这样折腾。”

我去,我真没料到昨晚我在睡梦中,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。这要不是张小胖一家帮忙,这还真得出事儿。

我一脸感激地看着张小胖,傻笑了两声道,“谢谢啊。不过房子的事儿,那是我妈买的,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。”

这牵强的解释,张小胖自然是不会接受。他鼓着一双牛眼,瞪着我道,“我不管,正好家里的碟都玩腻了,下次去电玩城的时候,你出钱买新的。不然别在我面前出现了。”

“我去,你宰人啊。”

一张正版碟片要好几百,我一个小学生得攒多久才凑得出来。我又不是追他妈妈的冤大头,哪有那么多闲钱。

张小胖还待再说,陈阿姨从厨房出来,用抹布收拾了下茶几上,不知何时残留的餐盘。张小胖一时噤声。我看到陈阿姨,问道,“陈阿姨,我妈昨晚真的是去你们会所喝的酒?她是一个人去的吗?”

陈阿姨点了点头,应道,“是啊。她知道我在星夜酒吧会所上班,打我电话直接找去的。她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,看你妈妈的样子,也不像是经常喝酒的人。我见她昨晚精神状态不怎么好,就留了个心眼。问她她什么也不说,是跟你爸吵架了吗?”

我黯然地点了点头。

陈阿姨了然道,“难怪了,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工作上的事。我问她你爸爸的电话她也不说,没办法,只能让灿灿想办法联系你的家人。”

“我小姨夫昨晚去接妈妈,是直接就回家了吗?”

我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。小姨夫是家人没错,但却是有“前科”的家人。

陈阿姨被我问得一愣,随即疑惑道,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昨晚送你妈妈回去的不是你小姨夫吗?”

我尴尬地摆了摆手,“啊,不,是我小姨夫。”

陈阿姨点了点头,“我想也应该不会错,灿灿去物业那边问的电话,而且我也核对过,应该不会有错。”

没想到陈阿姨做了这么多,而且还这么负责。

我感激地对陈阿姨道,“谢谢你,陈阿姨。”

她一笑道,“没事儿,不用谢。你跟灿灿是同学,一点小事不是应该的嘛。”

说完收拾起餐盘回厨房继续忙活了。

我回过头,却看到张小胖一脸古怪地看着我。

“干嘛?”

我以为他又想让我干嘛。

“你小姨夫有事?”

他突然无厘头地问了这么一句。

“什么意思?”

我没明白。

“我看你话里话外都对你小姨夫有些警惕,你对你小姨挺亲的啊。怎么对他好像连身份都不愿意明说,这中间是有什么事吗?”

我去,这家伙数猴的啊,太精了吧。

我吓了一跳,辩解道,“没有啊,我只是担心我妈罢了。”

他也没打算深究,斜了我一眼道,“我还信你才怪,你现在的话我都只能反过来听。不过除了你妈,我对你家其他人可没什么兴趣了解。哎,碟的事到时你出一半啊。再不答应别怪我发飚,反正你也是要玩的,出一半你也不吃亏吧?”

我还是一阵肉疼道,“哎,你不能再去找你那小胡叔叔吗?咱自己攒点零花钱不容易啊。”

他无奈道,“你以为我不想啊,我妈把人家伤得狠了,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。上哪儿再找这样愿意给我买这买那的好人啊。”

“哎,怎么回事。你不是说他之前一直都是锲而不舍的吗?”

他说得我都有点八卦了。

张小胖看了看厨房那边,附在我耳边低声道,“我觉得我妈这次是真动心了,所以才狠狠把人家推走了。”

我有点儿迷糊,“什么逻辑你这是。”

“傻逼啊你,这也不明白。说白了就是我妈不想耽误别人,小胡叔叔毕竟太年轻了。我家买这房子还背着贷款呢,我妈不可能为了他就洗手不干了,而他也养不起我们这一家子。说白了就是不合适,明白吗?”

我隐隐有点听明白了,但还是有点晕乎。不得不在心里感叹,大人的感情真是麻烦。

傍晚,我在房间逗了会儿妹妹,去到厨房,见妈妈坐在小凳上摘菜。虽说小姨住院这几天,妈妈过来照顾妹妹,顺便帮忙做饭已是惯例。但我觉得妈妈今天是在刻意等小姨夫。

今天不上班的关系,妈妈上身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低领针织毛衣,款式有些紧凑。低垂摘菜的姿势,勾勒出浑圆的酥胸,坚挺而饱满。白皙的脖颈下,一对锁骨清晰可见。下身一件黑色的丝质褶裙,刚刚盖住膝盖,露出浑圆匀称的小腿。

精致的玉足上,一双白色镶边的鱼嘴凉鞋,浅口粗跟,露出大半的脚面。从脚踝的褶皱可以看出,妈妈还穿着薄款的肉色丝袜,应该是为了搭配鞋子仿高跟的设计。

披肩的中长发一边用发卡别在耳后,螓首低垂间,发丝从耳鬓另一侧滑落。

如墨的秀发像幕布般垂在脸边,映衬着精致的五官。

标致的鹅蛋脸上,微微垄起的琼鼻两边,一双凤眸专注着眼前的工作。红唇轻抿,淡淡的唇彩让唇瓣如果冻般通透。

没了发丝遮掩的一边脸上,可以看到浅浅的酒窝,露出的一边耳垂上耳钉闪烁。妈妈的这身打扮虽然简单,但却恰到好处。让平时英气干练的她,多了一丝女性的温婉柔美。

看着妈妈青葱一样的玉指,熟练地摘着菜。我忽然很不是滋味,怎么都觉得她像是贤妻良母一般,操持着家务等待归家的丈夫。而等的那个人却不是爸爸。

“妈,我们吃完饭就回家吗?”

我站在厨房门口问妈妈。

妈妈抬起头,奇怪地看着我道,“怎么这么早就想起回家了,平常你不是在你同学那儿,玩得都不想上来的吗?怎么,跟你同学吵架了?”

“没。就是想回家。”

我摇了摇头。

妈妈见我颓丧的样子,显然是不信我说的。笑着摇了摇头道,“可不许你这样啊。人家妈妈昨天刚帮了我,你就跟人吵架啊,这可不行。呆会儿吃完饭,妈妈还有些话要跟你小姨夫说,晚点儿才回家。你跟人家有什么误会,可得早点儿去说清楚。”

果然!我的预感果然没错,妈妈还真的是有意在等小姨夫。是要说昨天的事吗?

我也不好反驳,撅了撅嘴,很不爽地退到客厅看电视去了。

到了五点的时候,小姨夫就回来了。他下班的时间比别人早,跟老总开车,时间果然是够自由的。

妈妈见到小姨夫,显得有些不自然。不是以前那种不想见到的不自然,这回倒像是有点畏惧他。倒是小姨夫表现得挺淡定的,像是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样,还若无其事地到厨房问妈妈饭什么时候好。

接着又问了下小姨的情况,就到房间逗妹妹去了。妈妈不好问,我倒觉得小姨夫今天也是怪怪的。像是攒着什么事情没说一样。

做好饭,小姨夫匆匆扒了几口,就去医院给小姨送饭了。我和妈妈吃完饭,收拾好碗盘,妈妈就对我道。

“你去楼下你同学那儿玩会儿吧。”

这种明显支开我的话,我哪能答应。我嘴上应着,但就是没走。妈妈也不想表现得太刻意,就又对我道,“那你去房间看着妹妹吧,呆会儿妈妈有话要跟你小姨夫说。”

我这才照办,无论如何,我都要知道妈妈跟小姨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可小姨夫这一去,不知道是在医院陪了会儿小姨,还是什么原因。都快晚上八点了才回来。我看着睡得很甜的妹妹,自己都差点睡着了。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没看电视,茶都喝了不知道几杯了,小姨夫才珊珊而归。

他一进门看到妈妈还没走,很奇怪地道,“哎,姐,怎么今天还没走。”

妈妈却端坐着没说话。

小姨夫上下打量了一下妈妈的神态,试探着问道,“这架势,你不是有什么事要审我吧?”

妈妈在茶几上倒了杯茶,推到一边对小姨夫道,“坐会儿吧,咱们聊聊。”

这郑重其事的样子,让小姨夫有些受宠若惊。他将西装的上衣搭在门口的衣架上,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,拍了拍大腿道,“明白了,是要问昨晚的事儿吧,行,你问。”

说着他端起妈妈泡的茶,喝了一口。

我也以为妈妈是要问这个,谁知妈妈却道,“不是昨晚的事儿。今天我问过酒吧会所的陈姐,又去我们小区查过监控,我离开的时间和到家的时间,没有不合理的时间差。这一点我要谢谢你。”

小姨夫端着茶杯的手一抖,不知道是为妈妈的这句谢谢,还是被妈妈雷厉风行的手段吓到了。

我也吃了一惊,原来一切都还是在妈妈的掌控之中啊,还好昨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。不过我又开始纳闷,不为这个,那妈妈这郑重其事的,还要跟小姨夫还要谈什么?

小姨夫尴尬一笑,“不谢。只要你别为婉秋的事,再骂我个狗血喷头就好。”

妈妈理了理裙角,叠起一双修长的美腿。灯光映衬下,笔直纤长的小腿上,肉色的丝袜闪烁着淡淡的光泽。翘起的一只玉足小巧灵珑,鱼嘴凉鞋下裸露的几只足趾,如蚕般蜷缩在一起,在丝袜的包裹下显得灵动可人。

小姨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,妈妈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。面色有些异样,但为了维持住谈话的氛围,没开口斥责他,也没将玉足放下。

“婉秋的事儿,我也不会再斥责你。当时骂你也是我情绪太激动,婉秋也给我解释过了,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。我既然说了把你当陌生人,的确不该带着偏见把责任推给你一个人。但是你作为男人,发生这种事情,你肯定是主要责任。所以我也不会道歉,这点希望你明白。”

小姨夫咂吧了下嘴,从嘴里剔出一片茶叶,点了点头道,“嗯,那就好。”

“你记着,这些都是你欠婉秋的债。你以后得对她更好才行。”

妈妈又追加了一句。

“是,那你今天想说的还是这些?”

小姨夫有了结束话题的意思,生怕妈妈说着说着成了给他上课了。

妈妈脸色一转,道,“自然不是。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。”

“还是南凯的事儿呗。但是家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得到,我可不能辞职走人的啊。”

小姨夫还真知道妈妈要问什么,看来他们交流过这个话题。

妈妈十指交错,搭在大腿上。嘴上道,“我知道,这一家子现在全靠你养活,你想辞职我现在也不可能劝你辞职的啊。我是想问你,我之前让你了解南凯的大致情况,你了解了吗?”

小姨夫也学着妈妈的样子,十指交错,撑在膝盖上。抬眼看了下妈妈,一本正经地道,“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,说话的时候不用藏着揶着。说白了,你就是想让我从内部了解一下南凯的财务状况嘛。你们银行不是跟南凯有账目对接的吗?

不然每年那么大的贷款是怎么贷下来的,你自己查一下不就知道了。我每天跟着伍总东跑西跑的哪有工夫了解这些。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南凯这么大一家公司,就算真的有财务问题,光从外表也看不出来啊。”

小姨夫一番话怼得妈妈半晌没说话,妈妈面色有些凝重,目光在客厅里四处跳跃,却就是不敢看小姨夫。

妈妈沉吟的工夫,小姨夫眼睛滴溜溜乱转,从上到下打量了妈妈数次。好似从没见过妈妈这六神无主的为难样。

最后妈妈一叹,看着眼前的茶杯缓缓道,“好吧,事到如今,我也只好明着跟你说。我们银行内部可能出了内鬼,之前有所怀疑以后,我去查过南凯近两年贷款的审计资料。我发现有好几页我没看过,却还是被用章了。这种情况说明我们分行内,要不就是有比我权利更大的人腐败了。要不是就是我手边的人,有人出了问题。

比我权利更大的就是我们分行的行长了,多年的上下级关系,我还是相信他的人品的。至于这第二种情况就非常棘手了。从审计到盖章,一共要过三四拨人的手。虽然我可以确定到我手上的盖章环节已经出了问题,但是前面还有没有人有问题,我完全无法断定。

若是我贸然出手从手边的人查起,很可能会打草惊蛇。到时候牵出所有的事情,有问题的人查不查得出来我不知道,但是我会是头一个被停职的人。

这样说你能明白吗?“小姨夫听着妈妈悠悠说完,端起茶杯,不断抿着。似懂非懂地消化着妈妈刚才的话。

妈妈认真地盯着小姨夫看了半晌,小姨夫才将目光与妈妈对视道,“你的意思就是,你已经确定南凯有问题了。而你们银行内部有间谍,现在你要自己把这个,或者说这些间谍全部找出来,不然的话你就要跟着他们陪葬,是这意思吗?”

妈妈点了点头,似对小姨夫的理解能力表示赞赏。

“我是在看什么谍战片吗?”

下一句,小姨夫就直接泄了底,一副不相信妈妈说的话的样子。

妈妈一翻白眼道,“你就当是在看谍战片吧,可有时候现实比谍战更可怕。

你大可以什么都不管,不过等到我被停职接受处理的那天,你都工作也一样到头了。伍向辉现在对你好,只是想通过你来麻痹我。可等我失去了利用价值,他一脚就会把你蹬开。”

妈妈直言不讳,尽力想劝服小姨夫帮她。

小姨夫摸了摸下巴,思考道,“按你这意思,我帮你找到南凯内部的财务问题,你就不会被停职了?”

妈妈摇摇头道,“停职是一定的,事情已经发生了,只要锅盖被揭开,我就肯定会被问责。但是如果你帮我找到了南凯内部的问题,我就可以请求公安介入。

到时候查明真相自然就会还我清白。”

“还是一样会被停职?那我帮了你不是一样要丢工作。不划算,不划算。”

小姨夫直摇头,好像现在的工作让他尝到了很大的甜头,是真舍不得丢了。

妈妈被他的脑回路,弄得一阵无语,气道,“笨啊你,等还我清白以后,我自然就可以恢复工作。只要我的权利还在,你要什么样的工作,我不能帮你找?”

“可你都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帮我了,我是丢了工作,你不管我了怎么办?”

小姨夫这次倒是老实地把妈妈那句话记得清楚。

妈妈被他噎得一阵语噻,凤眸一瞪,气道,“你抬杠是吧,程人勇?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工作是怎么来的,我要是出了问题,你真能安安心心上班?你良心上过得去吗?”

“哎哟。”

妈妈刚说完,忽然手捂着腹部,眉头紧皱,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。

小姨夫赶忙凑了过去,拉着妈妈的手臂问道,“怎么了这是,没事吧?”

我也赶忙冲到了客厅,关切地问妈妈,“妈,你怎么了?”

妈妈微睁开眼,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小姨夫。突然脸色一红,将小姨夫一把推开道,“你走开!”

原来是小姨夫凑得太近了,妈妈都快能闻到他的鼻息了。

我赶紧过去扶着妈妈的手道,“怎么了,妈,怎么回事?”

“没事儿,妈只是有点胃疼。”

妈妈蹙着眉头回答道。

“啊?那怎么办?”

我一时不知所措。

小姨夫坐回原位,靠在沙发上,看了眼妈妈,笑道,“没事儿,你妈就是昨晚喝多了酒,有些伤着胃了。这会儿喝这个茶,还大动肝火的,胃能不疼嘛。给她换杯白开水去,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小姨夫似很懂酒后的一些身体反应。

“哦。”

我赶紧点头,端起妈妈的茶杯,就去厨房倒开水。

妈妈这下也明了了自己胃疼的原因,抬起头狠狠地剜了小姨夫一眼。似乎他才是让她胃疼的罪魁祸首。

我给妈妈倒了杯开水,妈妈缓了良久才总算是没那么痛了。小姨夫在一边看着没说话,妈妈一时也没开口。家里一下子静了下来,还是婉婉半梦半醒地哼哼了几声,才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。

“你去看下妹妹吧,小伟。”

“啊?”

我一愣,干嘛不小姨夫去?难道是还有什么话要跟小姨夫说吗?

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,可妈妈一张冷脸看了过来,我也不好说什么。去到房间摇着摇篮,半晌也没有听到两人说话。

最后还是小姨夫坐起了身子,问道,“你具体是怎么计划的?”

但妈妈端起白开喝着,就是不说话。

小姨夫最受不了妈妈施加这种无形的压力,这让他觉得像欠了别人很多钱似的。

“行了,你想让我怎么做,你说吧。你也说过伍总认为我是你安插在南凯的一个钉子,让我去当他的司机也是为了方便掌控。咱们现在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,我也没得选了。”

这句形容让妈妈浑身不自在,她坐起身,总算将跷起的玉足放下。用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说道,“若不是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,你以为我会找你帮忙吗?我也是没得选了,才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。”

小姨夫早已习惯妈妈这种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,眼中虽然满是不爽,但还是应道,“是,我得感谢林经理的提携嘛。在这种危难时刻没把我当成内鬼,还愿意相信我,拿我当自己人,我自然应该效死力嘛。”

小姨夫一番酸话,说得妈妈也有些受不住。妈妈自觉自己也不是求人的态度,脸色微红了一下,却是不愿意道歉,嘴硬道,“我把你介绍到南凯工作,也只是想让安安心心的上班,并没有想把你卷入这些麻烦事。但此事也算是因你而起,若是你还想在类似南凯这样的大企业上班,保全我算是你唯一的选择了吧?于情于理,你是不是都应该出力?”

妈妈的这番话看似在讲道理,怎么听却都是在以情夺人。一句“因你而起”,听得小姨夫翘嘴冲着妈妈不住地窃笑。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,从没见过妈妈这么胡搅蛮缠的时候。

妈妈被他看得面色更红了,眼神一阵闪躲。一时瑰姿艳逸,美不胜收。小姨夫看得一阵恍惚,妈妈瞥见小姨夫这样,心下顿时不快,气道,“你看什么?”

“咳,咳。”

小姨夫赶紧轻咳了两声,掩饰尴尬,他可不敢惹得妈妈恼羞成怒。

他捧着茶杯,将话题拉回道,“你说的没毛病,自家人我帮你是应该的。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,我真的有心无力。伍总知道你我的关系,必然对我是严加防范的。调我到身边当司机就是最好的例子。我根本没机会了解公司内部的情况,更别说接触财务上的事情了。”

妈妈手指轻研着裙角,似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,将脑子里的想法和盘托出道,“这个问题我仔细想过了。我要你的做的其实并没有多复杂。伍向辉调你到身边是为了方便掌控你的一举一动,但是相对的,你对他的行程安排却也一样了如指掌。我正是想借助这一点。我反复察看过南凯的那些审计资料,撇开内鬼不谈,南凯的假账做得也是一流。这其中肯定有一个极其专业,又很深得伍向辉信任的人,在背后帮伍向辉做这一切。这个人的存在对伍向辉来说,也应该是特别重要的。所以我想让你留意,伍向辉见的人中,有没有这样一个特殊的人。”

妈妈的分析让小姨夫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,本来很复杂的一件事情,经过妈妈抽丝剥茧之后,就变得很明朗了。妈妈的聪慧,让小姨夫第一次有了很直观的认识。

“找到之后呢?你打算怎么做?这样一个让伍总极其信任的人,难道你指望他会主动吐露对南凯不利的信息吗?”

妈妈的分析虽然提供了一条解决问题的路线,但却并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。小姨夫想知道妈妈到底有怎样的万全之策,能够击垮南凯这么大一个公司。

这场谈话,妈妈显然也是有备而来。妈妈自信一笑,跷起另一条肉丝美腿,晃着精致小巧的玉足,胸有成竹地道,“金融犯罪这一块,我在经侦队那边认识好几个能手。只要能找到这个人,就确立了突破口,假账再严密也是假账。到时候围绕这个人展开全方位的侦查,很容易就能找到漏洞,等伍向辉反应过来的时候,我早就已经掌握了证据。到时候就算他在我们分行安插有内鬼,主动权也早就不在他手上了。诉诸法律,自然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。”

妈妈这算无遗策的样子,听得小姨夫是吃惊不小。小姨夫一阵心惊地问道,“南凯可是一家上市公司,在市政府那边都是有挂号的。你这一手可是要将它连根拔起啊,到时候牵连甚广,影响肯定不小。你难道一点儿不害怕?”

光是想想妈妈要凭一己之力扳倒这样一家大公司,小姨夫就有点儿肝颤。

妈妈眉眼一挑,将手中的茶杯放下,脸色有些黯然地道,“怕有什么用。若是什么都不做,就会成为南凯发展壮大的养料。奋力一搏,也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
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我这么做不是想替那些股民和政府,惩治南凯这样的害群之马,无非是谋求自保而已。”

压迫之下必有反抗,从古至今都不缺这样的例子。但是有多少人都是浑浑噩噩,逆来顺受直到消亡。妈妈一介女子,面对一场四面楚歌的死局,竟有绝地反击的果断与决心,让小姨夫真的佩服不已。看向妈妈的目光,又多了一层倾慕。

见小姨夫又呆呆地看着自己,妈妈心中虽有不快。但话已说尽,最后的决定权全在小姨夫帮与不帮上。她也不好再严厉地斥责他,只是不快地问道,“你想什么呢?说了这么多,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啊?”

小姨夫回神一叹道,“哎,我以前觉得你就是比婉秋多读了几年书,外加性格强势了点。并不觉得你有多厉害,今天我算是真正服了你了,姐,佩服!”

小姨夫说着还拱了拱手,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。这样毫不掩饰地戴高帽,还是这样一个与自己很不对付的人给自己戴高帽,纵使是妈妈也有了一阵经受不住的慌乱。

妈妈霞飞双颊,啐了一口道,“呸,你少给我灌这些迷魂汤。我给你说这么多,可不是让你佩服的。你到底怎么想的,给一句痛快话好了。天色也不早了,我没时间再陪你磨蹭。”

今天能见识到如此多面的妈妈,小姨夫觉得已经足够他消化了。他一笑道,“你都已经计划得这么周全了,我还能说什么呢。但是咱们说好了,以后我有什么事,你也得帮我才行。”

“你……!”

小姨夫也不说具体帮什么,让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讲条件,妈妈一阵气结。但事情已经有了定计,妈妈也不可能在此时放弃。

她狠瞪了小姨夫一眼道,“看你自己办事的能力再来提条件吧。”

说着把茶杯一放,喊我道,“走吧,小伟,我们回家。”

小姨夫一笑,也没阻拦。最后打量了妈妈几眼,似在观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,眼波流转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虽然知道妈妈是有紧要的事情,但看到妈妈竟然要求助于小姨夫,我总感觉不是滋味。尤其是之后几天,妈妈总要过问小姨夫工作上的事情,想找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线索。有时候在家里聊不够,甚至还经常有电话往来。

小姨夫能找到与妈妈共同的话题,自然是事无巨细地会与妈妈详说。而妈妈认真倾听的样子,怕是早就忘了当初说要把小姨夫当陌生人的话。

事关妈妈的工作,我也不是要自私地吃醋,阻碍两人过从甚密的说话。可他们就这样把妹妹婉婉甩给我照看就过份了。看着他们谈着那些弯弯绕绕的问题,我连偷溜出去找张小胖玩的机会都没有。

连着几天做完作业,还得被妈妈强迫照顾妹妹,以方便妹妹不会打扰他们说事情。这两天,小姨夫还煞有其事地教我冲牛奶,换尿片。虽然并不复杂,但婉婉只是我的表妹,又不是亲妹妹。让我做这么多,这甩锅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。

虽然我每次嘴上挂着油瓶地很不情愿,但妈妈眉头一皱,我还是得照做。好在妹妹是真的乖巧,像只小猪一样,吃了就睡。就算醒着,有个摇鼓或者其它能发出声响的玩具逗逗她,她都能看上好半天。

事情不累,却是很无聊啊。听着他们说那些所见所闻,我都期盼着早点聊完回家。

无聊中,我却也有些奇怪的发现。妈妈因为都是下班就过来,到小姨家帮忙做饭的关系。经常是穿着工作的制服坐着与小姨夫聊天。小姨夫自然少不了眼热地打量妈妈傲人的身材,这在我看来都是习以为常的眼神了。

可不知为什么妈妈每次与他目光对视,都会眼神闪躲,然后脸现红霞。这一点都太不像平常的妈妈了。

这样的目光妈妈平时不知会接触多少,她都是嗤之以鼻的不予理会。难道就因为小姨夫与她相邻而坐,直线距离近了点,妈妈就会乱了方寸吗?

这在我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事。妈妈可能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异常,但却并没有遏制这一反应。反倒经常有些羞恼地狠瞪小姨夫,似在责怪他不该用奇怪的眼神看她。虽说她是在用眼神警告小姨夫不要逾礼,但警告过后却不可能甩袖而去,还得重整心神吩咐小姨夫一些该注意的事情。

这让她的羞愤警告像是情侣间的打闹一样,没了抵触的意思。尤其是她在狠瞪的同时,脸上都会更增一抹羞涩的红润。这在不明就里的旁观者看来,分明就是在洒狗粮。

妈妈这不同寻常的反应,小姨夫开始还以为是妈妈的试探,真的被妈妈的警告唬住了,会有所收敛。但当他发现妈妈的警告只是流于表面,并无实质意义以后。他像是吸食了麻果一般,很享受妈妈这另类的警告。

数次当妈妈因为一些细节问题指正他的时候,他都会用玩味的眼神来回击她。

待妈妈面色羞红地开始应激反应以后,他顺理成章地就绕过了一些可能被指责的疏漏。妈妈对他这流氓一样的行径恨得牙根痒痒,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得逞。

以至于尝到甜头的小姨夫,最后在交流中没有问题的时候,都会故意在妈妈的敏感部位多看上两眼,就是为了欣赏妈妈的“媚眼”。

这种情况最后连我都无法忍受了,数天后的一次,在看到小姨夫又一次得逞之后的贱笑之后,我大声地对妈妈道,“妈,我要回家。我想爸爸了。”

我一提起爸爸,妈妈才陡然想起。自上次跟爸爸吵架以后,她都一直在忙着处理工作上的问题,已经好几天没与爸爸联系了。

妈妈是事业型的女强人,撇去感情,她还有可以为之奋斗的事业。但孩子却不行,他渴求的无非是一个完整的家庭,有妈妈,也有爸爸。

妈妈匆匆结束了与小姨夫的话题,带着我回家了。

一到家,妈妈见我板着个脸。捏了捏我的脸笑道,“妈妈知道这几天光忙着自己的事,都忽略了你的感受,是妈妈不对。不过呆会儿给爸爸发视频,不管你在小姨家听到什么,都别对你爸爸说好吗?”

妈妈这话说得像是自己很亏心,很对不起爸爸似的。我面色古怪的看着妈妈,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。在我的额头上敲了一粟道,“瞎想什么呢?妈妈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,你也知道妈妈现在的工作出了些问题。你爸爸现在工作也不顺,你若是这时候,再跟爸爸说这些妈妈工作上的麻烦,不是火上浇油吗?你也不是小孩子了,什么事情该说,什么不该说总知道一些吧?”

我明悟地点了点头,“放心吧,妈妈。我只想跟爸爸说说话,才不聊工作呢。”

妈妈又轻捏了下我的脸,将手机解锁后递给我道,“呐,自己给爸爸发视频。

妈妈去烧水。”

我接过找到爸爸的微信,发去视频请求。可是响了良久,最后却显示无人接听。

都晚上了还在爸爸还在忙什么?我一阵奇怪,这时候手机一阵阵动,有信息进来。

我返回上一级,是一个备注“徐倩(律师)”的人发来的。

“在不在?”

我刚想招呼妈妈有人发信息,可手指下划却发现一些特殊的信息。

“林姐,你说的情况有一些复杂了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你说的数额太过巨大,肯定会追究第一责任人的责任。到时可能不止停职检查这么简单,一旦坐实责任,还会追究玩忽职守罪的。”

“确认对方使用的是虚假资料诈骗也没用吗?”

“诈骗只能定对方的罪,银行内部是否有违规操作肯定也会被彻查,若是找不到你说的违规操作的人,第一责任人肯定是要背锅的。”

“就是说我肯定会坐牢了?”

“林姐,你别激动。我们事务所很擅长打这种贷款诈骗的案子,只要银行方面不追告,刑期不会太长。”

“呵呵,谢谢,但我并不准备接受这样的结果。”

“林姐,……”

这一段话看得我触目惊心,妈妈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?这就是妈妈即使厌恶小姨夫,也还是不得不找他帮忙,奋力一搏的原因?

我心下大乱,还待往下看下去,妈妈却已经从厨房出来了。见我并没有与爸爸视频,反倒拿着她的手机发呆。

“怎么没跟爸爸视频,看什么呢?”

看到妈妈,我顿时急哭了,上前几步抱住妈妈哭道,“我不要妈妈坐牢。我不要见不到妈妈。”

妈妈被我突然的哭泣弄得一愣,从我手里拿过手机,看了一眼,摸着我的头笑道,“哭什么呢,谁说妈妈要坐牢了。真是的,哪里有点小男子汉的样子。”

“可是,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
妈妈拉过我坐在沙发上,笑道,“呐,老师有教过你吧,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被抓去坐牢,那妈妈有没有做错事呢?”

我抬头看了看妈妈,见她泰然自若的样子。我摇了摇头,却还是不放心,“没有,但是……”

“没有但是,况且妈妈也不舍得跟小伟分开啊,是不是?所以妈妈不会有事的,不用担心。”

妈妈笑着将我拥入怀中,安抚我不安的情绪。

倌紡裙:玖伍肆贰肆叁玖零玖妈妈既然这么说,我也不敢把事情往坏处想。顺从的靠在妈妈怀中,闻着妈妈身上淡淡的体香,寻求着安慰。

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,是视频请求。

妈妈看了一眼,将手机丢给我道,“呐,爸爸打过来的。”

我看了妈妈一眼,疑惑她为什么自己不接,但还是快速接通了视频。一见到爸爸,我立刻激动地叫了声,“爸爸!”

“哎,是小伟啊。咦,你眼睛怎么了,怎么哭了?”

我看了眼妈妈,妈妈眨了下眼睛,摆了摆手。我知道她是不让我说,我立刻对爸爸一笑道,“没有啊,想爸爸想的。”

“嘿,你倒会唬我了啊,这么些天,也没见你主动跟爸爸发个视频啊。”

我尴尬一笑,立刻转移话题道,“爸爸,你刚才在干嘛?怎么发视频你也不接,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。”

“爸爸在忙嘛,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,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
爸爸犹豫了一下,又道,“家里怎么样,你学习没落下吧?”

我知道他是想问妈妈,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
“我学习挺好的呀,就是想爸爸。”

“哦。”

我与爸爸似乎并没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,看着对话陷入沉默,我几次想把手机给妈妈,让她说话。可妈妈就是冲我摆手,像是还在跟爸爸呕气。

最后还是爸爸试探着开口道,“妈妈呢?她怎么样?”

妈妈还冲我摆手,可我不买帐了。妈妈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,一定是有许多话想跟爸爸说的。我把手机的镜头一转,对着妈妈道,“呐,妈妈在这儿呢。”

两人突然隔着屏幕相见竟有了短暂的尴尬。还是妈妈开口,冲爸爸笑了笑道,“怎么样?你那边事情有眉目了?”

话题一打开,爸爸总算是有话说了,他应道,“嗯,找了点关系,教育部那边的人总算是相信我说的话了,应该再有一个星期,我就能回来了。”

“是吗,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
妈妈也为爸爸高兴。

妈妈问着爸爸那边的一些细节。我在一旁却很是焦急,爸爸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问一下妈妈的情况,现在最应该被关心的人是妈妈的才对。可爸爸焦灼于自己的状况,竟丝毫察觉不出妈妈的压力。

但两人相谈融洽,我却一时找不到插话的机会。

一番交谈之后,爸爸那边的近况总算是说了个大概。但我总觉得两人经过上一次争吵,被撕裂的感情,并没有经过这一番谈话之后,有所修补。两人像是都有所芥蒂一般,话题一完,就会短暂冷场。

我见他们说了个大概,正准备插话,让爸爸关心一下妈妈。可爸爸那边突然传出一声叫他的声音,“于老师,你那边聊完了吗?”

爸爸一阵尴尬,赶忙对着屏幕这边的我们道,“我还有事,明天再聊吧。”

说着匆忙就挂断了视频。

再看妈妈,脸色再次变得冷厉起来。不是埋怨爸爸挂得匆忙,而是刚才说话那人,连我都听出来了,是李攸琳阿姨的声音!

她怎么也在杭城?还是跟爸爸在一起。

我见妈妈脸色不好看,赶紧安慰道,“妈妈,你没事儿吧。李攸琳阿姨也许是在那里帮爸爸,你别生气了。”

妈妈很快调整了过来,冲我笑了笑道,“没事,妈妈生什么气嘛,有人帮他,我自然高兴。”

可我总觉得这个笑容不对味。妈妈之前可是再三警告爸爸,要他跟李攸琳阿姨保持距离的。不是妈妈在吃醋,而是两人现在的身份很敏感。

我本想让妈妈能缓解下压力,谁知道弄巧成拙,又在她加了件忧心的事儿。

第二天上学的时候,我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,哪知道张小胖还来烦我。

“怎么样小伟,晚上咱们买碟去,老板通知我上了不少新货。”

“没工夫。”

我意兴阑珊地拒绝。

“靠,你丫的不是想反悔不出钱了吧,我可告诉你,门都没有啊。说什么今天都得去买,去晚了怕是抢不到新碟了。”

我从书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他道,“你自己去买吧,这是我的份。”

其实我也不缺钱,每年我收到的压岁钱都是自己存起来的,虽然有时候会被妈妈征调用来交学费,但零零散散地也存了好几千。

只是我不好随便调用,数额太大的话,我怕哪天妈妈心血来潮地查帐,我没法儿交代。

张小胖接过钱一愣道,“靠,你这不差钱的样子是几个意思?”

“拿了钱你就走吧,废那么多话。”

“不行,你怎么都得陪我去一趟。好歹你也出钱了,选一款咱俩都喜欢玩的,你也不吃亏啊。”

我实在不想去道,“你自己选就好,免费玩你的玩了那么久,就当我赞助你的好了,我无所谓了。”

“不行,这两百块我就在你妈面前报个帐,看你怎么解释。”

“我艹,你把钱还我。”

我伸手就想抢回那两百块。

张小胖当然不会还我,我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拖着我去。

放学后我跟着张小胖,趁着周五放学早去到电玩城。老板热情地给张小胖推荐着新到的碟片。当我看到我跟他玩过的那些游戏,好几张都出了续作之后,我就有些明白了。

倌紡裙:玖伍肆贰肆叁玖零玖张小胖冲着我一笑道,“怎么样?买哪张?”

“很好啊,随便买吧。”

“我艹,难道你就不想都买回去?”

“靠,这全加起来快两千了,你买得起吗?”

“这不有你嘛。”

“艹,我就知道你叫我来没安好心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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